金慧瑜
十多年前,当联想控股创立弘毅投资的时候,柳传志就为其立下了做“百年老店”的宏愿,而作为弘毅投资的掌舵人,赵令欢也在最初选择了“中国专家”的定位与路径,这样的基因使得弘毅投资能够始终对中国的未来有着前瞻性的洞察力。
“中国经济的转型是一个新陈代谢的过程,有些行业真的是要缩减、消亡,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而新的东西还要有些时日,需要积累才能在GDP里起作用。但为了快速、顺利、相对稳定地转型,在科技创新的基础上,我们别忘了还有另外的创新。”当创新成为一个举国的话题时,弘毅投资董事长、总裁赵令欢近期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分享了弘毅投资“研磨”出的创新之道。
九死一生的泡沫
去年,当弘毅投资抛出“新、中、国”(创新、中国国企改革、国际化)这一投资战略时,为之一震的业界效仿者众,然而很多人也都觉得,这其实都是些难啃的骨头。
实际上,关于创新,赵令欢总结出的几个关键要素似乎哪一个都不简单:不断累积原创科技为中心的创新创业,加上对存量的持续改革升华和模式的创新,同时政府职能和治理体系进行不断转变。
尤其是在科技创新之外的“另外的创新”,包括了模式、存量和政府职能的创新。
“这些创新有几个功效:必要性很强、杠杆率很高、延续性很强。一个经济体一定会有革命性的力量,但如果全都是破坏性力量,也会造成混乱,实际上也不可能。”赵令欢说。
他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媒体此前对于他的观点有一些偏误的解读。
他强调,经济增长模式要变,科技创新很重要,但不是唯一的。
“这其实是我的本行,我以前在硅谷,深刻体会到科技创新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需要人文、社会的环境去支撑,而且这创新往往都是九死一生,一群人经过多年的前赴后继,一定会有几个脱颖而出,就像BAT。”他说。
在被问及当下的创业热潮和互联网领域的并购潮时,赵令欢说道,创业热是真实而且健康的,这样的泡沫也像技术创新一样,是“九死一生的泡沫”――不同于虚妄的泡沫,尽管大多数会失败,但有些成功后便是巨大的回报。
他更看重借由这层“泡沫”形成一种文化和体系――让失败成为下一个尝试的基础,像硅谷一样,继续往前走。但如果只是炒作互联网的概念,就会很脆弱、会败下来。
“我不觉得科技创新是可以马上从无到有的,从一开始就要在体系和文化里去鼓励和培植,我们现在就在做这件事,其实中国科技创新最好的时代已经到来。而且实际上已经有了成果,包括模式的创新和互联网技术应用的创新,虽然原创技术不多,但是价值创造的速率和了不起的公司在近代史上是最大的,而且我们在某些产业里面,好比核电、高铁,由于过去的积累和实践也已经到了世界领先,含金量在提高。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如果我们继续推进下去,增速会更快。”赵令欢说。
投注“存量创新”
和投早期的风险创投不同,弘毅投资从最初就是以投大规模、存量为主,这也决定了赵令欢会将更多精力投注在“存量的创新”上。
“互联网催生了很多新兴的产业和企业,它们都是革命性的,但它们毕竟都是增量,发展速度快,但总体量还不大。而我们有巨大的存量,都要快速拥抱互联网技术,把互联网作为一个工具为我所用。”实际上,赵令欢尤其看好移动互联网作为一种横向穿透性创新技术带来的增量变化。
“很多领域都有可能因此发生跨越式、颠覆性的进步,特别是移动互联网金融,我还挺注重这件事。”他说,任何一个新的技术革命浪潮会对固有业务形态、模式和利益集团有很大冲撞,如果主动拥抱,往往可以顺势而上,如果拒绝、判断错了,就有可能被历史抛弃。移动互联网可能会改变一切,但也有很多未知,最好的姿态就是所有行业都要重视,研究自己的策略、不断改变。
不论是“互联网+”还是“+互联网”,在赵令欢看来都是一种模式的创新,这种创新并不像革命性技术那样那么有破坏性和颠覆性,但大多数却是社会的演绎和演进。
对于弘毅投资而言,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存量创新便是国企改革。
“十年前我们就选择做中国专家,关心中国的大事、中国的机会,你就会很安心,也很有恒心地把哪怕很难的事情做好。国企改制就是属于有一定难度,但是又有十足价值创造空间,而不是做一个简单的金融工程师的领域。”今年3月,赵令欢在博鳌亚洲论坛期间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就曾做过如是表述。
他说,中国过去三十年是企业改制、改良的历史,这一点不能停息,以市场作为主导力量、股权多元化、混合所有制作为路径都是十分正确的理论,也是非常重要的创新,需要突破观念和过去的制度框架,创造新的框架,获得新的实践总结和认可。
“毕竟中国经济体里面,国有企业是最大、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创新搞增量很重要,但是存量也得做。深层次的改革也无非是存量的改革,但存量比较难,因为存量要牵动各方利益,要动很多人的奶酪,比增量要难。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赵令欢说。
改革红利的势能
在所有“另外的创新”中,赵令欢认为,政府职能的改革和提升是杠杆率最高的一种创新,可以在短时间内创造更多的能量。他提出,要重新研究那些在破除后可以提升效率、释放生产力的障碍。
除了上海自贸区的负面清单“法无禁止则可为”这种杠杆率很高的做法以外,赵令欢还提到了工商登记办法的例子。“以前你要有注册资本、验资,现在登记注册一个公司,1000万注册资本不需要到位和验资,门槛一降低,一下子就有上千万企业注册,虽然这些都是小企业,有些一个人、两个人的公司,但是大家都成立业务,把它当成自己的事来做,带来就业和创造。”
作为一家大体量的PE,弘毅投资也将更多目光投注在了政策环境、国际格局等方面的变化上,特别注重研究由中国崛起引发的重新平衡的机会。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现在中国一咳嗽,全球都会感冒。”此次跟随习近平主席访美、访英,赵令欢最大的体会是,中国要快速学会如何做一个能够驾驭世界影响力的大国,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成就和挑战,同时世界也要快速学会适应中国。
在这样的格局下,除了重视跨境投资,持续的开放也是赵令欢特别强调的。
“人口红利消失了。那什么红利可以继续呢?改革红利。金融领域、服务行业的开放才逐渐开始,其开放程度和改革程度都远远落后于贸易和制造,而这些对经济稳定的换挡转速和健康发展十分重要。”
“开放无非就是在处理我们和其他国家贸易金融的时候,我们设置的一些出于保护我们自己利益的要求和规定,很多都是按照以前的情况制定的,但现在世界变了,中国崛起了,我们应该考虑更大程度地通过开放和合作的方式建立新的桥梁,拆除旧的篱笆。而且我再次强调,政府做这些往往是杠杆率很高的,牵动力是很大的。”
(本报记者王立伟本报实习记者张娱刘雨静对本文亦有贡献)